你不来时我不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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为什么发展不起来？为何安徽省内的人对于合肥意见如此之大？安徽的未来出路又在何处？如今的困局，仅仅是一个合肥省会的问题吗？
王建国蹲在自家安庆老院子的门槛上，吧嗒吧嗒抽着旱烟。他这辈子就没离开过长江边，看着对岸的轮船越来越少，心里跟猫抓似的。“想当年，安庆可是跟上海平起平坐的码头！”他对着刚从合肥回来的儿子王磊嘟囔，“你小子在合肥买的那房子，首付里有我在芜湖打工时攒的钱，现在倒好，芜湖的厂子倒了，合肥的房价涨上天，我孙子上学还得托关系。”
王磊没说话，把保温杯往石桌上一放，杯底的茶叶沫子溅了出来。“爸，那厂子倒了就倒了，现在合肥分厂缺人，我跟厂长说了，让我表弟去试试？”他声音不高，带着点试探。王建国没抬头，烟锅子在鞋底上磕了磕，火星子飞出去，落在院角那丛快枯死的月季上。“你表弟？他初中毕业就去广州电子厂，现在回来能干嘛？别是去了合肥，又成了没人管的野孩子！”
王磊叹了口气，掏出手机翻出个照片。“您看，这是我上周去芜湖造船厂拍的，听说南通那边的老板来考察了，说要把几条老船坞改造成文旅项目。”照片里，生锈的龙门吊旁边，几个年轻人穿着工装在刷漆，脸上沾着灰，却笑得挺开心。“我同学在那儿当工程师，说现在芜湖年轻人愿意回来了，有政策补贴，还能学新技术。”
王建国眯起眼，凑近看了看照片，突然把烟锅往地上一扔，用脚碾得粉碎。“文旅项目？我看就是换个法子圈地！当年我们厂的机床呢？那些带着‘芜湖制造’的牌子呢？现在全成了拍照的背景板！”他嗓门陡然拔高，惊得院外老槐树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来。
这时张萌抱着刚买的菜从巷口回来，听见院子里的动静，把菜往石桌上一放。“爸，您又跟磊子吵啥？菜买回来了，今天我给您做您最爱吃的腊肉炒笋。”她瞥了王磊一眼，“刚才我在菜市场碰到你三婶，她说你表弟在合肥分厂当保安，一个月挣八千，还包食宿，这不就是当年你爸在芜湖造船厂当师傅时的待遇？”
王建国脸涨得通红，指着王磊的鼻子：“我当年在芜湖造船厂，拿着二级工证书，每月工资够养活一大家子！现在他去合肥当个保安？连我当年给你攒的首付都成了他的工资？”
王磊没争辩，只是打开手机地图，把安庆、芜湖、蚌埠、合肥四个城市连起来画了条线。“爸，您看，这是苏通大桥，南通到上海才多远？长三角一体化都搞了这么多年，安徽的城市不能再像以前那样，你争我抢了。合肥现在是缺人才，皖北缺就业，皖南有港口，蚌埠有铁路，要是把这几个点串起来，就像以前长江上的货轮，能跑长途了。”
张萌突然插了句嘴：“昨天我值夜班，急诊室来了个病人，是蚌埠医学院毕业的，现在在合肥第一人民医院进修，他说老家蚌埠要建医学院新校区，以后本地的医生不用再去南京进修了。”她顿了顿，“我弟也说，南京地铁通到马鞍山，他现在在南京做建材生意，最近总往蚌埠跑，说蚌埠的建材市场比南京便宜，想在蚌埠开个分店。”
王建国的眉头慢慢松开，没再说话，只是捡起张萌刚买的腊肉，用手指戳了戳：“这腊肉是去年你三婶送来的，她说在合肥菜市场买的，说是‘皖中黑猪’，比咱们老家的土猪肉香。”他突然笑了，“香有啥用？肉都长在别人的锅里了。”
王磊赶紧接话：“爸，现在不一样了，合肥分厂给您办了慢性病卡，以后在合肥看病不用跑安庆了；芜湖造船厂那个文旅项目，我同学说能招老工人当顾问，您要是愿意，每月还能拿补贴；蚌埠医学院新校区要建在高铁南站旁边，您要是想回老家带孙子，说不定能去那边当门卫，或者去菜市场当会计——”
“行了行了！”王建国打断他，转身从屋里翻出个旧木箱，打开，里面是泛黄的照片，“这是我年轻时在造船厂的合影，那时候我们厂的船，跑遍了长江！现在呢？连个像样的码头都留不下！”他把照片往石桌上一拍，照片上的年轻人意气风发，和眼前王磊手机里的芜湖造船厂对比，像两个世界。
王磊没再说话，只是默默把照片收进王建国手里。夕阳从云层里钻出来，照在四个城市的地图上，王建国突然说：“明天，你带张萌和孩子，回趟蚌埠看看你三婶，她孙子今年考上大学，学的是合肥工业大学的新能源专业。”
张萌愣了一下：“爸，您不是说蚌埠没好学校吗？”
王建国摆摆手：“现在不一样了，听说那孩子学的专业，以后合肥的科技城用得上。安徽要想真的好，不是哪个城市一家独大，是得让安庆的码头、芜湖的船、蚌埠的铁路、合肥的科技，都变成一家人的船桨。”他捡起烟锅，重新装上烟丝，这次动作轻了许多，“走，吃饭去，我让你妈炖了鸡汤。”
王磊和张萌对视一眼，都没说话，只是跟着王建国往屋里走。院子里的老槐树在晚风里沙沙响，像是在回应什么。你觉得，安徽要真的好起来，是该让合肥继续“强”下去，还是得想办法让兄弟城市都拧成一股绳？
